什麼樣的情況,會讓一個母親用自己的女兒去換三隻雞?

一名十二歲叫做贊恩的男孩,在法庭上控告自己的父母。

庭下,站著兩造有血緣相連的對峙者,但從贊恩無奈又悲傷的眼神下,不禁讓人思忖,這個孩子怎麼了?

/

故事從贊恩有個十一歲的妹妹開始說起,兄妹倆在廁所裡忙著處理沾著血的褲子,他們關起門,就是不想讓門外的父母發覺; 贊恩小心叮嚀妹妹,絕對不可以讓他們知道,她已經來初經的事,否則將會被賣給別人當奴隸。

這處一丁點大的居所就像勉強用破牆圍起的房間,裡頭卻住著七個孩子和他們的父母,空間之間僅用幾匹破布作為區隔;夜晚時,幾個孩子連同大人身軀交疊地睡在僅用單薄舊布鋪墊的地上。

捉襟見肘的日子根本應付不了九張口的用度,孩子們餓了,便用自己手指沾糖吃,或是直接抓食尚未泡水的奶粉; 從小如此困乏的生活,是贊恩童年早熟的催化劑,在他的腦袋裡,兜轉地

盡是如何讓弟妹們平安活下去,他日日叫賣果汁,四處打碎零工,即使日子沒有一頓好,那也勉強度日。

/

然而,很快地,到處透著風的牆再也藏不住秘密; 父母知情後早為大妹物色好一處人家,對象是一個已成年的男子,再過幾天這才十一歲的大妹就要被送去給男人當性奴; 賣走了女兒,也換回了一家能維持幾周果腹的三隻雞。

贊恩氣憤、抗爭,但無力回天,塵土積久的髒臉上留下了淚,看著相依為命的妹妹被人強行拖走; 而自己的父母,卻在身後,對著他大喊叫罵。

/

贊恩帶著憤怒離開了這個家,過起了流浪的生活,流浪的日子為他命運帶來更冷的寒冬,途中遇上的人、事、物,就像一層層覆蓋在他身上的厚灰,越來越汙濁。

日子太苦,已然不知年月,這天,傳來贊恩的大妹被夫家虐待以致難產而亡的消息,突如的噩耗,讓贊恩用好幾個流浪堆疊的日子作為飛快的步伐,回到本鄉。

他就像忘了自己是一個年僅十二歲的孩子,拿起了匕首,衝往妹妹的夫家去,為命運的不公遞出了一刀; 一刀薄弱的力量將自己送往了牢獄。

一個矮小的身軀在一眾人高馬大的犯人之中顯得很突兀,但更為突兀的是,他母親來監獄裡探望他,並告訴他,母親又懷孕了,肚子裡是排行第八的手足。

贊恩聽著母親述說著,眼眶忍著不掉落的淚說: 「真噁心。」

/

會親後,贊恩空洞地盯著爬著蟑螂的獄牆,背景的聲音是嘈雜的人聲和獄卒的電視聲,「…如果觀眾有什麼需要,請撥打這支電話…。」

電話的那頭接起,這名叫贊恩的小男孩對全國放送的電視台說:「我要控告我的父母,因為他們生下了我!」

/

這是一部來自黎巴嫩的素人電影,片中這名叫贊恩的男孩,就是他真實的名字,因為導演費時四年在貧民窟中找到了他,同樣有著艱苦的背景,讓贊恩幾乎不需要演技就能將這樣的故事表現出來; 這部導演大膽使用素人出演的電影,獲得了全球獎最佳外語電影和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。

我想有個家,是這部電影的名字,它原片名就叫「迦百農」,也是法語「Capharnaüm」,「混亂的」意思; 雖然我稍稍劇透了,但請放心,即使如此,我的文字仍無法取代電影畫面真實的衝擊,若有興趣的人,還是能放心觀影。

起初當我從劇情中揣想,難道為人父母苦待子女的情節是真實的?!  便甚為不解和激憤,但沉澱後想想,我曾經義憤地去評斷一個人、一件事,是什麼時候? 


是,或許是錯了,但我若能穿上對方的鞋,也許就不再這麼覺得自己有絕對的公義了,也能多一點點的憐憫了。

發佈留言

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。 必填欄位標示為 *