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麼時候風才能停下?

若說病人是一隻斷翅的蝶,那麼身旁的人就是一道透明的風,正徐徐地托著牠,即使飛的不好,也不容許牠墜下,而這風…得緩、得悠長,綿長之遠,直到風也忘記了自己的存在。

陪病的人,盡力地維護家的完整,將所有的一切全攬在身上,即使很重也都像是應該的。

從小看著我的母親照顧公婆三十多年,多年來,苦痛自己扛,維持了長輩們的安好,卻把自己消耗無幾,我明白那種背負「責任」和「愛」的艱難,是種舉不起來、也放不下的煎熬。

當我自己經歷過,我能明白,陪病者一直把責任、恐懼還有對家人的愛,緊緊的抱著,抱不動時,自身的需要就被丟下了,換來的是更多的眼淚和委曲求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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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段時間,我只要想到小孩,不由得充滿壓力,她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無限放大,哭聲就像牽了一根長線,勾住我的腦神經,她一哭,我就頭就難受地像快要撐破的氣球,然後,我易怒、沒有耐心、想哭、容易悲觀。

後來,我試著整理自己,寫下所有我覺得有壓力的事,

一,體力難以負荷,自己的健康也出現問題

二、難以處理的情緒低落

三、社交孤立,感到疏遠

四、職涯中斷,未來茫然

五、醫療開銷大,我無法增加收入

這個過程幫助我了解當下的狀態,用一個第三者的角度看待自己,暫緩苛責、暫緩自憐。

將難處丟進內心的樹洞當中,沒有人會評斷我做得好不好,因此有一大半的不安和壓力能安然的釋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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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人都會需要被理解,陪病者也需要被傾聽和了解的過程,是清楚知道「自己有需要」。

社會上已提供了可用的資源,有家庭資源支持團體,也有喘息服務,醫院的社工室也都有心理師的編制,能夠一起討論照護上的細節,陪伴家屬度過長期的難關; 若真的到了說不出口的階段,也能試試讓專業的身心醫師投入幫助,無論如何,別輕易地讓我們這道「長風」消散在濁世暗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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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我們發現自己正在用等速的方式犧牲、失去自我時,先緩緩,休息一下;

找一處沙發,倒一杯咖啡,閉上眼,再睜開看看窗外,多高的天,還能看出多遠的盡頭,多少個日子,你已經走過了。

那是屬於你的,不白費,誰也奪不走,天會記得,你也會記得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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